一夜大雪,白了人間,白了村野。我年輕時,不很怕冷,雪后的早晨穿上靴子,嘎吱嘎吱的踏雪出村,去看田野雪景。這場雪大半尺深,淹沒了溝壑,覆蓋了山嶺,所有的樹木銀裝素裹,田野、山徑都不見了,本來青青的麥苗,壓在遼闊的銀被底下,不露一片綠葉。我徘徊于村野,只見雪地里,有夜行人、狗或狼、夜鳥的腳印。這些印記在雪的平面上,自然形成了各種圖形。雪后早晨,很多人認為天氣很冷,其實不然,一夜無風的大雪,第二天早晨起不了北風,反而比雪前還暖和,農(nóng)村早起的勤人,都知道這種現(xiàn)象。因我喜歡感受雪后的村晨,方知村晨的田野精致最美,整個世界是白皙的潔凈的,幾乎看不見任何污點,遙望能看見藍色天邊,走在雪野上向東望去,先是艷紅的朝霞升起來,接著一輪圓大的紅日升騰起來,過了一個時辰,太陽放射出縷縷金絲,斜射在廣柔的雪原,由于雪原的起伏高低,那火紅的光絲搖曳閃爍,整個天涯顯得格外明亮。雪原的高低之處,由于是斜射,造成群群小星閃耀,讓人看了有撲塑迷離之感。沐浴著早晨的陽光,踏雪漫游,小風微微,空氣清新,深冬時節(jié)卻讓人感到,鄉(xiāng)村的美好,人間的溫馨。
朝陽爬上東山,傾斜的光絲流進麥野,厚厚的雪被,有的地方開始融化,我從裂縫處望見了雪后的麥苗,青嫩蔥綠,長葉上的晶瑩露珠,似乎閃著眼睛,向雪外偷瞧。在這晨雪的村野里,有的老農(nóng)關心著雪的大小,背著糞筐早早地來了,他最留心麥野雪的厚薄,走進田壟挖出一片青蔥,蹲下來用手捋一下散亂的麥苗,笑綻臉上皺紋,說:“有了這場大雪,保證了今年小麥豐收!”我細細觀看了老農(nóng)的行動和歡欣鼓舞表情,靈感來了,寫出一首小詩:
麥苗青青
村野麥苗放新青
簇簇根壯葉蔥蘢
雪融春風搖翡翠
老農(nóng)觀望生金夢
煙圈套住新的豐收年
滿臉笑綻春花容
我從雪蓋麥野,緩緩來到村南小石河畔。小河被大雪淹埋起來了,看不見它的清流,卻很清晰地聽到它在水底的彈琴聲。這聲音,清脆、嘹亮,惹人聽了爽快,使我想到在它冰層底下,那野生的魚群,可照常歡游、嬉鬧。等有了功夫,我約父親來攔沙捉魚,每年父親都來這里,捉一些柳葉魚、白鰱魚、小螃蟹、小蝦,回家用細鹽腌了,松炸出來作小酒肴,
那清香味道,比海魚、炸里脊好吃的多。我沿小河畔向下游走著,眼前有金光一閃,呵——河畔山坡上,有一叢臘梅已抖掉了枝椏上的銀雪,而迎著早晨的陽光,綻得一團金黃了。我攀上山頂,瞭望家鄉(xiāng)的村野,在冬日暖陽的沐浴下,美得像一幅清美的風光畫卷,使我更加熱愛沂蒙家鄉(xiāng),而永遠擁抱它,親吻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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