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9年夏秋兩季,我每周都要趕到天津市北郊區(qū)的一個國營大廠去。那時,我的父親成了“走資派”。關押在廠的父親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,每周回家和家人團聚,而是經(jīng)常被帶到各大車間或廠外批斗。
我每周周末奔波兩個多小時,到父親的身邊,最為要緊的事情就是為他理發(fā)。那時,我學會了剪平頭,這其中卻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——抵抗造反派的“革命行動”——以免那些斗我父親的人揪他的頭發(fā)。這是母親出的主意,每次我去為父親理發(fā)時,她總是千叮嚀萬囑咐,生怕被人看出破綻。
父親被關在工廠的一個五金庫里,他的床就是在鋼板上鋪幾個草袋子,有兩個人輪流值班,盯著他。
我到之后,先把水果“戰(zhàn)斗煙”遞到兩個看守的手上,然后問一句:
“我可以給他理發(fā)了嗎?”
“理吧。”
理完發(fā)父親用手—抓,前前后后抓不住了,就說:“行了,挺好!”
在那苦難的歲月里,我的母親以她的細心和智慧守護著父親那顆備受創(chuàng)傷的心。除了讓我每周去給父親理發(fā),她還讓我給父親送去一件坎肩。坎肩的里面藏著一塊厚厚的牛皮,恰好護住父親的兩肋。
“文革”結束后,父親竟沒有留下一點傷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