挨過今年漫長的酷暑,終于迎來了颯颯秋風。金黃濃濃的大地,濯濯如洗的藍天,著實令人心曠神怡。一年四季,春播、夏種、秋收、冬藏,宛如人的一生。
春的生機和朝氣恰似青少年,夏的激情和蔥郁猶如人到中年,秋的深邃和收獲正像邁入老年,冬的嚴寒和肅殺卻似走向晚年。一位哲學家把心靈之春比作儒家,把心靈之夏比作墨家,把心靈之秋比作道家,把心靈之冬比作法家,其寓意發(fā)人深省。
人們在秋天是一種什么心態(tài)?夜風蕭瑟,寒露成霜,雁陣南飛,葉落如蝶,人們在秋天往往會萌生出一種愁感。臺灣詩人余光中在《楓葉》一詩中寫道:“秋天,最容易受傷的記憶,霜齒一咬,噢,那么輕輕,就咬出一掌血來。”秋天的愁緒躍然紙上。這漢字真有意思,在秋字之下加個心字便成了愁字。過去讀辛棄疾的詞,印象最深刻的是上闋那句“少年不識愁滋味”,如今老了,對下闋感受尤深:“而今識盡愁滋味,欲說還休,欲說還休,卻道天涼好個秋。”老人歷盡滄桑,深諳愁的滋味。人的生、老、病、死,老年就占了“老、病、死”三個字。先是愁衰老,“滿眼兒孫身外事,閑梳白發(fā)對殘陽”;再是愁患病,“臥病當秋夕,悠悠枕上情”。人到老年,天氣逐漸涼了,逐漸冷了,秋風掃落葉,人的心態(tài)由舒暢變成凄涼,這正是老年生命之秋的體驗。
秋天其實還是收獲的季節(jié),人生之秋也是這樣。我們到退休的時候,不論做什么工作,都辛勞了一輩子,事業(yè)劃上圓滿的句號。從家庭來說,子女都已經(jīng)成人,乃至成家立業(yè),家庭負擔減輕,可盡享天倫之樂。有“陋室”可居,有退休金可花,夠吃夠喝,再不為“五斗米”奔波,可以安享晚年?;蚶嫌兴鶠?,或老有所學,或老有所樂,各有各的心得,各有各的情趣,各有各的收獲。一位年屆古稀的老友告訴我,他最近寫作碩果累累,喜悅之情溢于言表。老漢我的著作也大都是退休后完成的,雖難登大雅之堂,也算是“小器”晚成,自得其樂也。
老年人如何變“老來愁”為“老來樂”呢?每個人的境遇盡管千差萬別,但是最關(guān)鍵的在于自己的心態(tài)。在這方面,我覺得人到老年接受點道家哲學是很必要的。
我理解道家哲學的核心是順其自然。老子的《道德經(jīng)》有幾句經(jīng)典: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,就是說人以地為法則,地以天為法則,天以“道”為法則,“道”以自然為法則。聯(lián)系老年生活實際,有這樣幾句話可以參考:子女上進只能勸,成也自然,敗也自然;人非圣賢哪能全,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;生老病死本自然,你也難免,我也難免;只要良心可對天,你也升天,我也升天;萬貫家產(chǎn)難進棺,貧也成煙,富也成煙;安貧樂道心淡然,你也過年,我也過年;常與知己聊聊天,你也心寬,我也心寬。
我們要順其自然,還要活在當下。過去的已經(jīng)過去,永不復返;未來的變化莫測,尚不可知;只有當下才是“上蒼”贈予我們實實在在的禮物,唾手可得。好好珍惜身邊的,時時在乎眼前的,美美享用到手的,細細品味口中的。
老漢我衷心祝愿老年朋友微笑著面對生活,微笑著走向秋天,真真切切、快快樂樂地過日子,因為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、最受用的、最幸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