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0年的冬季,為了度過艱苦歲月,我時常幫助母親準備一些干菜。母親將菜幫子晾曬在廚房的一條條繩子上,只有在哥哥撿不到菜幫子時,母親才舍得摘下一把摻在糧食里用來全家充饑。母親用開水把干菜泡了,接下來讓我順著菜幫子撕成小條,母親用刀再把它切開,最后讓我把菜剁碎。
那時我還是個學齡前兒童,因為個子矮小,做這些事時我是雙腿跪在椅子上完成的。我做得很認真、仔細,唯恐把菜浪費。家里的菜刀很笨重,常常剁一會兒歇一會兒。母親用剁碎的干菜為全家煮菜飯,摻在白面里做菜餑餑,我們吃得非常香甜。一天哥哥從海河岸邊打撈上一些菜幫子,母親怎么洗也是油乎乎的,全家人還是把它吃了。母親說菜飯是汽油味的,飯后感覺頭疼。
一天我家來了一位近親,進門就喊餓,找母親要吃的。家里沒有別的干糧,母親只好拿來一個菜餑餑。他接過之后看了一眼,頭一歪輕輕地說:“不吃。”我們哥幾個不約而同盯住菜餑餑,異口同聲地高呼:“我吃!”母親說:“我們孩子可是拿這餑餑當點心吃的。”母親把餑餑掰開給我們分了。這頓加餐真出乎意料,我們哥幾個狼吞虎咽地把菜餑餑吃掉了,母親趕緊為親戚做不摻菜的主食。
入冬,菜幫子越來越不好撿了,家里的干菜日趨減少,熱情細心的鄰居劉大娘看到我家生活陷入困境,就把她家的干菜送給母親一大把……
啊,難忘的干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