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者愛山,智者愛水。這是古訓。山水其實一體。山水的滋養(yǎng)是一種相互的滋養(yǎng)。
無論多么高峻嶙峋的大山,總有清澈的山泉水從那山崖的最高處噴涌而出,懸天而掛?;驌P珠濺玉,或一脈清流,或飛瀑如瀉,那些山就獨有了一份靈動之美。人字就是山形,頂天立地,穩(wěn)而不倒。歸根結(jié)底,人既是一種水性的動物,也是一種有血性的植物,汁液飽滿,剛?cè)嵯酀?,才能在地球上繁衍生存。無論豪放漢子、癡情女子,都如山如水, 剛烈是性,柔淑也是性。有性才能有格。有格才能有情。所謂山水的性情,其實也就是人的性情。
水集納于天地之間,謂之寬廣淵博;水奔突于高原大山,謂之河源江頭。水往低處流,人往高處走,自然之水的系統(tǒng)循環(huán),社會之人的生存競爭,其高低的辨證輪回其實都包含了深刻的哲學思辨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哲學和社會學都是以自然為參照物的。水對人的滋養(yǎng)和修煉,不僅供給溫良恭儉讓,也灌輸血火刀劍槍。不僅有詩書音樂,也有電閃雷鳴。這樣才能算是一個獲得了完整人格的完全徹底的人。
人是水的子民。人類的文明史,其實就是逐水而居的歷史。水是生命的搖籃。水是文明的見證。所以,無論江之頭,無論河之尾,我們無不都臣服于水,膜拜于水,追隨于水。那一條條的母親河,流淌的其實就是乳汁,哺育我們一天天長大,一代代繁衍。
水是自然的引領(lǐng),水是神異的引領(lǐng),水是精神的引領(lǐng)。所以,中國五千年的文化傳統(tǒng)中厚厚地積淀了風水之學。軍事、政治、教育、藝術(shù)、建筑,無論宮廷還是民間,水的學問都堪稱是厚重的經(jīng)典。依山傍水謂之福地,水波盈窗謂之澄懷。山居茅屋必配小橋流水,庭院深深定有荷池回廊。推窗可觀瀾,入夢水生風。水不僅養(yǎng)眼,而且養(yǎng)心,養(yǎng)肺,養(yǎng)性情,養(yǎng)貴族佳人那一簾簾的春夢,也養(yǎng)百姓生活,富庶安康。水的滋養(yǎng)可謂博大而精深。從中國書畫到蘇州園林,其布局謀篇,也無不是水的主題。山水畫,田園詩,宮殿民居,體現(xiàn)的都是水的美學。
水是靈脈。一脈主天下。水是科學。大可治國,小可齊家。外可御敵,內(nèi)可富民。疏導之理,舟水之學,魚水之情,水的蘊涵和歷史一樣深厚。水有剛烈,怒會覆舟崩岸;水亦溫柔,靜可清波怡情。水的規(guī)律不可違背,南水北調(diào),人工降雨,人的主觀意志并非虛妄,乃是應(yīng)和了天時地利之功。成事業(yè)做學問也無不如是。
人生短暫,悠忽過隙。水是文化,水是圖騰,注定伴隨人類,直到永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