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雨人生歷經(jīng)半個多世紀,新新舊舊的拜年趣話不勝枚舉。我孩童時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,新舊交替萬象更新,臘月三十一過,正月初一就開始拜年了。
那時“拜年”就是磕頭,拜年不磕頭是解放后的事。初一一大早兒,孩子們隨著成伙的大人們挨家挨戶拜年,老少爺們兒齊刷刷往院里一跪,受拜的主家長輩抱拳作揖,滿臉都是喜氣洋洋的燦爛。那時我覺得新鮮,可又十分可笑,所以從不摻和。但近門嬸子大娘家還是要去的。一進門我先怯生生地呼一聲,隨即趴在地上就是一個頭,然后站起來扭頭就跑,心里還嘣嘣亂跳,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。
妻子受“民俗”和“老禮”熏染挺深,有的事我覺得她也很可笑。比如說,在兒子才剛會邁步時,她就在炕頭上教他行禮磕頭。大年初一小家伙撅著開襠褲露出的屁股給全家人磕頭,弄得一家老少樂不可支。后來兒子上了小學,上了初中,老伴一直堅持讓他大年初一磕頭拜年,兒子捏著鼻子也只得照辦。后來上了高中,見識廣闊了,他進行“抗議”,他說早沒有磕頭拜年的了,封建禮法及陳規(guī)陋習應(yīng)該全部廢除!他覺得磕頭太有辱斯文。起初他媽不高興,我進行調(diào)解,兒子的“抗議”終得勝利。從此就再沒有拜年磕頭了。
那年兒子鯉魚跳龍門,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。接到錄取通知書那一天,老妻竟激動得一宿沒有合眼。一年過去了,放寒假了,兒子回來后盡量多干一些活,有時望著我們兩人若有所思,輕輕的嘆息聲傳遞著他諸多的孝心和情感。
又過春節(jié)了,大年初一早晨,煮得熱氣騰騰的餃子擺上了桌子,我和老伴剛剛坐穩(wěn),兒子喊了一聲:“爸、媽,我給您二老拜年了……”隨之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,雙目中滿含真情。我和老伴于驚愕之中愣住了,感到非常意外。瞬間,老伴眼里噙滿了淚水,我也覺得心頭一熱,趕快把孩子扶了起來。
是啊,兒子長大了,他感謝父母對他的一片愛意。此時此刻,他唯有以父母親最喜歡的這一舊禮節(jié),表達他的感恩之意和孝心。
磕頭拜年已沒有必要,但此情此景,也確實讓我感動了好一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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