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譽為天津日報“四大金剛”之一的張虎剛,上世紀六十年代初被調(diào)入天津師范學院,頭兩年在新聞班講課,后調(diào)任中文系副主任,曾教中文系60級甲乙兩班的政論課、任《天津師院學報》主編等。論寫作張老師滿腹經(jīng)綸,是大手筆,有“評論快手”之稱;講課時虎剛老師也是思維縝密,語言利落,條理十分清晰;而平時對我們學生,他則是一位謙虛、親和、平易近人的老師。
我記得第一節(jié)政論課是在南樓二樓上的,鈴聲響過,一位身材瘦削、戴眼鏡、拎提包的老師走上講臺,他表情和藹,精神抖擻,用略帶冀中鄉(xiāng)音的普通話自我介紹叫張虎剛。因是開頭課,概要講述了什么是政論,為何要開這門課,政論的特點、寫法、作用等等,并沒講到具體篇目。張老師神態(tài)隨和、表述嚴謹,深入淺出,頗受同學們歡迎。在我記憶里還有些印象的,一是講《評戰(zhàn)犯求和》,這是解放戰(zhàn)爭后期毛澤東為新華社寫的一篇評論,張老師講這篇評論的題目如何如何抓人,單看“戰(zhàn)犯”、“求和”兩詞就讓人好奇:“戰(zhàn)犯怎么會求和呢?”吸引你必須看下去,這就是政論標題的藝術(shù)。說政論語言,不一定要板著面孔說教,有時需要形象、夸張,便將文中“哎呀呀,這么大的力量怎么會不叫人們嚇得要死呢……”那句話惟妙惟肖讀出聲來,逗得大家都樂了。二是講《別了,司徒雷登》,說政論要善于用典,像“太公釣魚,愿者上鉤”、“嗟來之食”、“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懼之”、“煢煢孑立,形影相吊”等,言簡意賅,幽默風趣,大大增強了說服力。把本屬嚴肅刻板的政論課,講得生動活潑,大家都愛聽。天冷時張老師常穿一件黃色皮夾克,精神奕奕。他總愛提前到教室,下課也不馬上離開,有些同學圍著他問這問那,他便耐心回答,談笑風生。
上世紀八十年代,張老師擔任《天津師院學報》主編期間,我曾去信問候,很快收到了回信:“樹堂同志:接來信,得知您還惦記著我,甚為感慰……”稱學生為“同志”,稱“你”為“您”,鋼筆書寫,一格一字,工工整整,令我甚是感動。這封泛黃的信我至今還保存著。后來我曾去八里臺師大學報編輯部拜訪張老師,他熱情、興奮,像是見到久別的親人。交談時提到一些老同學,還贈我?guī)妆緦W報。他說:你們這屆學生我印象最深刻,功底很扎實,成績很顯著,我經(jīng)常在報上看到你的文章……孩子們遇到你們這些老師,是他們的幸福啊!老師的鼓勵增加了我不斷奮進的動力。
上世紀八十年代末,雜文報總編輯樓滬光主持編纂《中國雜文鑒賞辭典》,邀我為周作人和王任叔的兩篇雜文寫“賞析”文章。那兩篇寫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雜文,我看了幾遍才弄明白,好不容易寫出兩篇千字賞析文,并無十足把握,于是想請虎剛老師把把關(guān)。那時張老師家住鞍山道青海路,張老師一見到我,推開寫字臺上的書稿,熱情地讓座、沏茶、詢問近況……我說明來意后他接過稿子,翻來覆去看了幾遍,然后說,你的評析文章不錯,我看還可以。我知道老師是客氣,執(zhí)意請老師找找毛病,張老師便又推敲了一番,拿出鉛筆勾畫了一些字句。記得定稿中的“可謂打在……身上,疼在……心里。作者之筆淺起深落,一箭雙雕。”“對敵人極盡嬉笑怒罵之能事,對人民致以語重心長之勸勉,寓莊于諧,發(fā)人深思。”幾句中的關(guān)鍵詞語,都是當時加進去的。捧讀張老師改過的稿子,感動之情難于言表。臨別時張老師又囑咐我說:“這兩篇鑒賞文章,是要和原雜文一起收入‘辭典’的,不同于平時投稿,要經(jīng)得起推敲。我倉促看看改改,僅供你參考,回去再琢磨琢磨,要精益求精,改好再寄出……”
想到虎剛老師離開我們已經(jīng)多年了,老同學聚會,又一次念及虎剛老師……是啊,他講課時的風采和謙虛待人的音容笑貌,猶在我們眼前耳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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