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(shí)候,姥姥每次來我家,娘就打發(fā)我上馬家口去買大鯽魚。姥姥是我家的“烹飪大師”,最拿手的菜是“紅燒鯽魚”,姥姥一來,全家都會大飽口福。
一次姥姥又來我家,在她收拾魚的時(shí)候,我蹲在旁邊看。姥姥說:“看這干嗎?濺一身怪腥的,一邊玩兒去。”我跟沒聽見似的蹲著不動。我長大些,依然愛看姥姥燒魚做飯。姥姥說:“想學(xué)呀,來,我教你。”姥姥教我的第一手就是紅燒鯽魚。“鯽魚要挑白鱗的,活水兒沒土腥味,腮得摳去,鱗去凈,魚背兒要劃斜刀好入味……”姥姥邊刮著魚鱗邊跟我說。“放上點(diǎn)兒酒去腥,蔥姜蒜大料瓣兒擱齊嘍。”姥姥每次熬魚總是拉我過去,一邊操作一邊念叨要注意的事項(xiàng),我一邊聽一邊給她打下手。一次,我叔叔從張家口來,他最愛吃姥姥做的紅燒鯽魚。我有點(diǎn)顯擺似的跟叔叔說:“叔,侄子這回露一手,紅燒鯽魚給您嘗嘗,跟我姥姥學(xué)的。”“嘿,長能耐啦,好哇,我嘗嘗,有沒有姥姥(叔叔很尊敬我姥姥也這么稱呼)做的那個(gè)味道。”叔叔說。我想叔叔一年才來一次,得精心細(xì)作,特意多擱油把魚炸透了,大大的火,足足的作料一烹……叔叔品嘗著我的“作品”,笑了,連說“不錯”,可是我總覺著叔叔的夸獎不大自然,里面好像藏著什么。飯后我想討叔叔一句真話,叔叔說:“你做的紅燒魚呀,有那么一點(diǎn)意思,不過魚炸干了,味兒也重了,吃不出姥姥做的那種松軟、綿嫩、鮮香的味道。還得跟姥姥好好學(xué)。”后來姥姥指點(diǎn)我說:“別以為油越多越好,炸比煎好,其實(shí)油也好,作料也好,不是多多益善,要適量,把各自的味道都發(fā)揮出來才算好。”我聽了如醍醐灌頂,原來做飯的道理還挺深呢。
一次,我和表兄弟姐妹們聚在姥姥家,小表妹撒著嬌要姥姥做一個(gè)拿手菜。姥姥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滿臉得意的樣子說:“你不是愛學(xué)我做飯嗎?走,我指點(diǎn)給你,你做。”在姥姥的指導(dǎo)下,我擇了一掐韭菜,把一顆胡紅蘿卜擦成絲兒,把一棵白菜心兒切成小塊兒,擦了一個(gè)小西葫攥凈水,炒倆雞蛋,加上作料和成餡兒。姥姥看看滿屋子的晚輩,心里的美浮現(xiàn)在了臉上,笑吟吟地說:“去,再剝幾只蝦,今天我高興給你們來一個(gè)老飯食新做!”姥姥仔細(xì)地指點(diǎn)著,我在一邊緊忙活。最后,和了一小盆棒子面薄薄地?cái)傇谕苛擞偷蔫K上,再鋪上菜餡,把剝好的鮮蝦身按在餡兒里尾露在上面。這叫“鳳還巢”,姥姥說著又叫我扣上鐺蓋兒,打開火,當(dāng)鐺??油響的時(shí)候淋上香油和水,一團(tuán)熱氣騰起,緊扣上蓋,一會兒那香味兒竄滿了屋子。“好香!”“流口水啦,快叫我們嘗嘗!”屋里的人叫喊著。姥姥端出來一個(gè)大盤子,大聲說:“來嘍,三鮮糊餅……”看,金黃金黃的玉米薄餅上翠綠的、橙紅的、嫩白的蔬菜,還有那俏麗的鮮蝦尾像玉雕的鳳羽似的點(diǎn)綴其中,這香氣誘人的美味舒展六腑……
小表妹邊大口地吃著,邊對我姥姥說:“您太偉大了,普通百姓家的飯食讓您這么一做,能跟比薩餅有一拼呀!”小表弟也說:“對呀,簡直就是‘中國比薩’!哎,咱們開個(gè)連鎖店,專賣咱們做的‘中國比薩’,打向意大利,怎么樣?”滿屋人聽了都開懷大笑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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