裹小腳是我國特有的民間陋俗，給廣大婦女帶來了無限的痛苦，它起源于五代南唐后主李煜時期，直到1913年才被禁止。目前，小腳老人已近絕跡。近日，我們特意走訪了武義的三位百歲老太，聽她們講述了關于小腳的心酸往事。

婆婆給我裹小腳

陳谷妹：武義新宅鎮(zhèn)沿溪村人，101歲。

走進陳谷妹的家，她正坐在廳堂里，穿著干凈整潔，耳聰目明，神采奕奕，一雙小腳很是玲瓏。見我們?nèi)ィR上站起來，口里說著：“你們來了，你們真好，還來看我。”

陳谷妹育有四個兒子、三個女兒，至今兒女們都健在，已是五代同堂，兒孫輩有120多人，其中做生意當老板的有30多人，大學生10來人，很興旺。

陳谷妹說，她是童養(yǎng)媳，五六歲到了婆家。她8歲的時候，婆婆開始給她裹腳，一圈一圈地把她的腳趾和腳跟死命地裹在一起，每繞一圈就鉆心的疼，眼淚可沒少流。有好幾次，她偷偷地把裹腳布放開，被婆婆發(fā)現(xiàn)就大罵一通，還把她的腳裹得更緊了，有時還把裹腳布用針縫起來。就這樣，在疼痛和眼淚中，她的“三寸金蓮”就成形了。

我們看到，陳谷妹的腳趾全都在腳底下，腳背像弓一樣彎著，扭曲變形得厲害，讓人心酸。

陳谷妹76歲的女兒鄭桃金說，她小時候就見過母親裹小腳，樣子很痛苦，她還常幫母親洗過裹腳布。鄭桃金說，母親的腳這么小，是個麻煩事，除了干活走路不方便外，鞋子也買不到，穿的鞋子就只能自己做。

“生養(yǎng)了這么多孩子，又裹著小腳，怎么干活呢?”我們問。陳谷妹說：“裹久了也就習慣了，不太疼了。”

陳谷妹愛做家務，擅長針線活，當年全家人的衣服就是她自己一手做的。新三年，舊三年，縫縫補補又三年。在去年的百歲大壽上，她還準確無誤地當眾穿針引線，讓人嘆為觀止。陳谷妹還有一手絕活，那就是她繼承了祖?zhèn)鞑菟庒t(yī)術，能開藥方，找中草藥。只要村民們有病痛，她不僅會開出藥方，還會扭著她的一雙小腳上山采草藥，并給村民送去，深受村民的尊重。

為了愛美裹小腳

徐翠芳，武義郭洞風景區(qū)，102歲。

徐翠芳的娘家在大田鄉(xiāng)徐村，父親是廚師，家境較好，家里也很講體面。她五六歲的時候，母親并沒給她裹小腳。她七八歲時，徐翠芳說小腳漂亮，自己要求裹小腳。她用布帶把自己的腳裹緊，連睡覺都不解開。每洗一次腳，就收緊一次裹腳的布帶，越收越緊，一直裹到她出嫁。

“裹小腳會不會很疼，有沒有哭過?”我們問。徐翠芳笑呵呵地說：“不疼啊，就是走路的時候會鉆心的疼，但我自己要美嘛，只好忍著點了。有時也會哭，但不敢大聲哭，就捂著被子哭一陣子。”

隨后，徐翠芳脫下鞋子讓我們看，她的腳有些畸形，腳背骨已呈拳頭半開狀，小腳趾彎曲。“我裹得還不是很厲害的，有些是小腳趾彎到腳底。終究是自己裹的，所以怎么用力也沒有別人裹得厲害和好看。”徐翠芳老人說。

據(jù)徐翠芳介紹，腳的大小在舊時是衡量婦女外形美丑、家庭地位高低的重要標志，直接影響到婚配。那時男權當?shù)?，男人們普遍認為老婆的腳越小越好，大腳女人不容易找到好人家。富人家的女兒三四歲時就開始裹腳，窮人家的孩子則拖延到6歲以后，也有的因為要干農(nóng)活索性不裹腳的。

老人平靜的述說，既讓人感到吃驚，又讓人感到悲哀。封建社會裹腳這種惡習，殘害的不僅是當時婦女的身體，也摧殘了婦女的思想。

裹小腳一年，流眼淚一缸

謝囡囡：武義王宅鎮(zhèn)湯處村彭宅自然村，100歲。

謝囡囡今年剛好100歲，身板硬朗，就是耳朵有點背，所以和她說話得大聲地喊。

說起裹小腳的經(jīng)歷，謝囡囡眼睛就濕潤了。她說，她6歲的時候開始裹小腳，那時雖然家里很窮，但為了以后讓她能找個好人家，她媽媽也只好狠心地給她裹小腳了。裹小腳時，她坐在床上，母親用一條長長的布條一圈一圈地裹著她的腳，她痛得大哭，眼淚像小河一樣嘩嘩地流。窮人家的孩子裹小腳也比富人家的孩子更難，因為裹著腳還得到山上去放牛，雖然山路很不好走，但牛跑起來的時候，她不管腳怎么疼都要跟著跑。跑起路來，小腳萬箭穿心般的疼，青山綠水見證了她充滿心酸和艱辛的童年。每次放?；丶?，她的眼睛哭得像水蜜桃一樣。母親看她這樣，也只有陪她落淚，但對她裹腳一事卻始終堅持不改。這樣，謝囡囡裹小腳一直裹到第二年母親不幸病逝。母親去世后，謝囡囡就不裹小腳了，讓自己的腳得到了“解放”。

謝囡囡邊說邊脫下鞋子，讓我們看她的腳。她的腳畸形得還不是特別厲害，腳背不弓，只是腳趾向腳底彎進去，一個腳趾向上凸起，趾甲很厚，一碰就疼。她的小兒媳說，本想幫婆婆把這個凸起的趾甲剪掉，但婆婆怕疼，就只好留著，現(xiàn)在婆婆連路都不好走，一走腳就疼。

謝囡囡說，她是童養(yǎng)媳，15歲成婚，17歲生兒育女，18歲時丈夫就病亡了。年紀輕輕的謝囡囡成了被人指指點點的小寡婦，被人說成“克夫掃把星”。那時，她簡直都活不下去了，但最終還是沒有被生活壓倒。1930年，24歲的謝囡囡改嫁到王宅鎮(zhèn)湯處村彭宅自然村，與貧困的李景章組成新家庭，并相繼有了兩兒一女。當她生活剛有好轉的時候。不幸再一次降臨，勤勞樸實的丈夫又病亡了。謝囡囡靠給別人當奶媽和做鞋子賺錢撫養(yǎng)大了兒女。

現(xiàn)在，她有兒孫30多人，其中有的當了教師，有的成了企業(yè)經(jīng)理。她自己也過上了穩(wěn)定和諧的晚年生活，還能自己種菜，自己燒飯煮菜，自己洗衣服，生活完全自理。

“一切都過去了，不管裹小腳有多痛，生活有多苦?？吹阶约旱膬簩O輩們一個個有出息，也很孝順，自己所受的苦都值了。”她說。